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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英】荒岛生存指南(上)

 上半篇共3w7k字

 很土很土的荒岛爱情故事

 之前零英对卡的时候就想起来修一修自己的这篇文,结果一直修到现在。

 文章内有涉及一点自然和求生小知识,关于某个自然现象的产生条件,鄙人在求证时总感觉众说纷纭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所以只能结合自己浅薄的知识面来写,如有问题,欢迎各位专业的大佬指正。

  

 0.

 

  天祥院英智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不是因为黏附于手掌皮肤上的细小石子触感过于真实。

 

   他艰难地扭动身子,试图抬起眼皮观察自己身处的环境,却被树荫外的当空烈日刺激的完全睁不开眼睛。

 

  远处传来的鸟啼声混杂着海风摩挲树叶的声音席卷而来,海水推向岸边,海浪咸涩的腥气在英智恢复意识的同时也一点一点灌入他的鼻腔。        

  

  咳咳咳咳!——

 

  “汝醒了?”

 

  糟糕,还有其他人!

 

  天祥院英智被吓得再次紧闭双眼,他将头偏过一边,保护好这颗随时会因为剧烈跳动而罢工的心脏。

 

 “汝这么害怕干什么,吾辈又不会把汝煮着吃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记忆却如矢量碎片般涌入脑海,一点一点拼出了回忆里那个人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的,绝对是在做梦——!

 

  英智一边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不信邪的转过身。

 

  只见一个黑发青年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刀柄,鸽子血色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英智。”

 

   朔间零?!

 

 

 

 

1.

  被唤做朔间零的青年简直快要把眉毛扭成一团了,他盘坐于地,看着被自己救起来的老同学抬起手腕搭在眼睛上,默念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结果在第二次看向自己的同时更像是见了鬼一样。

 

   闭眼,睁眼,闭眼,睁眼。

 

  虽然说自己落难后看着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饱经风霜,但本质上还是玉树临风大帅哥一枚,怎么都不该被嫌弃成这个样子。

 

   “我是在天堂吗?”天祥院英智终于开了口,或许是长时间处于昏迷中的缘故,原本清澈的嗓音在此刻也沙哑了许多,仿佛被灌了一把千斤顶。

 

   “汝那么迫不及待的话,吾辈倒是不介意把汝再丢回烈日底下暴晒成小鱼干。”

 

    天祥院英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呛回去,他只是呆呆的望向远处,整个人都宕机了好长一段时间。

 

   “天祥院君?英智?”朔间零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走上前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看见对方毫无动静后,又顺手扯了扯脸颊。

 

   “难不成被海水泡傻了?”

  

  天祥院英智突然清醒过来,他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朔间零的胳膊,身子前倾,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这一举动着实把朔间零吓坏了,本能促使着他拔出腰间的刀,却又只是在刀鞘旁轻轻地碰了碰,便随着英智一起向后倒去。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天祥院英智喃喃自语,他抬起朔间零的下颚左看看右看看,又在对方的额头青筋暴起之前及时拿开了手。

 

  “你真的是朔间零?”

 

   废话!!!

 

  此时他们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朔间零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英智温热的鼻息打在脖颈上,泛起一层层痒意。

 

  这样暧昧至极的姿势意外地没有引来朔间零的反感,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搭在了天祥院英智的背部,在肩胛骨处细细摩挲着。

 

   远远一看似乎比两年前更健壮了一些,只有真正摸上去才能确切感受到这个人的真实体格。

 

   【果然还是有点单薄。】

 

  烈日当空,缠绕在一起难免会有些燥热,这次朔间零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天祥院汝现……。”自己的话音还未落下,却看见天祥院英智突然拧着眉捂住胸口,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就像下一秒要炸开了一样。

 

  “怎么了?!”朔间零瞪大了双眼,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他急忙坐起身将人揽在怀里顺气,完全没注意到怀里人在搞什么小动作。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东西摸来摸去,朔间零如触电般躲开了,他极力捂住自己的左耳,仿佛受到了比直升机在高空中突然断桨还要巨大的惊吓。

 

   英智眉眼一弯,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看来真的是朔间君。”

 

   吾辈竟然忘了这茬!!!

 

   或许是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过分,天祥院英智主动撩起了话题,他乖巧地将双腿并拢,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转过头装作不理人的变扭鬼。

 

  “谢谢你把我救起来。”

 

  “救了汝是吾辈的报应。”

 

  “别这么说嘛,我们好歹同学一场,这么冷漠我可是会很伤心哦。”天祥院英智故意做出掩面痛哭的姿势。

   

  明明嘴角都快到咧到后脑勺了!!

 

   看见天祥院英智的精神恢复的差不多,朔间零悬了几个小时的心终于放下,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在对方胳膊上捏了一把,毫不意外听见一声抱怨的痛呼。

  

   毕竟当他发现天祥院英智时差点以为对方已经一命呜呼了。

 

   五个小时前,朔间零一眼就认出了搁浅充气船上已经昏迷不醒的遇难者,于是急忙把人抱出来向着海滩阴凉处奔去。

 

   好在这个自带病弱属性的家伙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难缠的麻烦。

 

   随着天祥院英智一起从海上漂过来的还有一个背包和一床早已被海水浸湿的毛毯,朔间零将毛毯拧了拧,平铺在沙滩上晒干,他就这样猫着身子静静坐在石头边等待对方醒来,直到英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眉毛才舒展了一些。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朔间君不是在从事飞行员工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祥院英智甩了甩手,大个沙砾一直在他的手掌下摩擦,感到生疼。

 

   “显而易见,吾辈在飞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也算是和汝一样九死一生流落到座荒岛喏。”

  

   朔间零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描述那些细节,说实话他也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下着暴雨,在看准时机松开速降绳后,刚滚落到地面上没多久就累得昏死了过去。

 

 见他沉默了许久,英智便开始自顾自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背包。

  

   所幸里面的物品没有湿掉很多,他翻了翻背包深处,一本蓝色的笔记本被掏了出来。

  

   本子的字迹都被海水晕染到了背面,一层层的,似乎在诉说着主人这两天遭遇的种种不幸。

 

   “太好了,笔还能用!”

 

   英智只是在笔记本上写画着。

   

   眼前这个金发青年的字很漂亮,尤其是他飘逸的签名,大气而又不失优雅。如今,执笔人随意签名的草稿纸还被朔间零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好好保存着。

 

   “如果我们能获救的话,我还可以把这里的见闻记下来交给诺特教授,这可是难得亲生经历的资料!!可比我熬红双眼盯着一群外国人在里面夹带私货有用多了。”

 

  “那真是太好咯,如果吾辈是教授吾辈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后找200个幸运观众当场给汝颁发个理想主义敬业青年奖来宣扬汝可歌可泣的科考精神,但是很可惜,现在我们连能不能离开这里都不清楚。”朔间零漫不经心地撸了撸袖子,慢悠悠起身准备把今早收集来的柴火丢进火堆里。

 

  “要是不能获救……这是什么!看!我抓住它了!”

 

    恍惚间,天祥院英智只看见一道黑影闪现在自己面前。

 

    该死的职业病。

 

  “汝别乱动!吾辈看看,万一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嘶!!!天祥院英智汝到底要幼稚到什么时候!汝今年三岁吗?!”

  

  吃痛地捂着刚刚被弹出清脆声响的前额,朔间零对着早已笑的前仰后合的“三岁小孩”大喊道。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所以……朔间君愿意吗?暂时放弃你的飞机梦,就当是教授的得意门生在求生的过程中陪我玩一次?……噢对了,你的直升机呢?停在哪了?”

  

   看见零一脸无奈的指了指山头,英智也跟着没趣地撇了撇嘴:“那真是太可惜了。”

 

   朔间零表示自己并不想搭理这个家伙,但是每当自己挪远一格,天祥院英智就会如同泡泡糖一样附着过去,眼睛弯弯的向着他,像小鹿一般灵动。

 

   他们就这样你挪一步,我贴一步,直到朔间零的屁股快要坐到海水里时,他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汝到底明不明白这里和之前那些地方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可能随时会因为一些因素死掉。”他强行扯开几乎要长在自己肩膀上英智菌,无奈地说道。

 

     “就这一次。”

 

    “汝就算再求一百次吾辈也不会答应的喏。”

 

     盯——————

 

    “……好好好吾辈同意了,别摸吾辈耳朵!!真是的,吾辈和汝这种人认识简直是三生不幸……。”

 

    “合作愉快!~”天祥院英智收回了在朔间零耳朵上故意捣乱的手,一脸得逞样。

 

 

    “……合作愉快,小鬼。”

 

 

  ————————————————————

 

   有时候缘分来的就是这么奇妙——

 

  朔间零原本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天祥院英智,在他向诺特教授提交辞职申请书的时候。

  

  相比于诺特教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曾经探访古老东方国家时淘来的龙井一边说着:“我尊重学生每一个选择”的淡然模样,站在教授身旁整理资料的天祥院英智神色明显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那一瞬间在朔间零眼中比起困惑,更多的是一种失落和遗憾。

 

  “谢谢教授。”接收到教授的示意,朔间零轻轻推开办公室门,秋后暖阳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将胸前「教授助理」的牌子照的熠熠生辉,他深吸一口气,却又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是把注意力放在这次办公室的门似乎比以前沉了许多。

 

   他倚靠在墙边,渐渐滑落到地板上,这种感觉很轻松,很惬意,却又总是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朔间君如果想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朔间零并没有转头,他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他将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轻轻捏了捏。

 

  虽然天祥院英智总是和自己对着干,以至于诺特教授经常性的调侃自己带了两个掀房顶的小冤家,但是在关键时刻也只有他才能给自己这样的安宁和平静。

  

  他们就像黑与白的对立面,在长时间的争斗中偶尔也会停下来相互舔舐着对方的伤口。

  

   相互对抗,相生相惜。

 

  朔间零笑着:“不用,吾辈已经想清楚了,只不过吾辈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而已。”

 

  天祥院英智只是静静在朔间零身边的空地坐了下来,手指随着地板上的纹路绕了一圈又一圈,过了良久,他低下头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门哗的一下开了,靠着门边坐的朔间零一个激灵抱住了身旁同样被吓到的天祥院英智,两个大男生差点爆发出了少女尖叫。

 

  “噢,抱歉孩子们,我打扰到你们了吗?”诺特教授的脸上“写”满了我都懂三个字。

 

  “不不不!诺顿教授!这是误会!”他听见自己在极力解释。

 

  这些一点一滴的暖,都是朔间零珍贵的回忆。

  

   直到这位大胆的飞行员冒着风险强行放下速降绳,下落的过程中也如同播放走马灯般播放着这些画面。

 

 

   梦里有他的飞机,有挪威连绵不绝的山脉,有英格兰最美丽的一脚,有着承载着各种记忆的高山峡谷,有酒,有欢笑,还有坐在副驾驶上眼里闪着光芒的天祥院英智。

 

 

  “朔间?你在听我说话吗?”天祥院英智的呼唤声把朔间零从遥远的回忆拉回现实。

 

  “啊,抱歉,吾辈刚才有点走神了,汝可以再说一遍吗?”

 

  英智只是歪着头看了看他,又很耐心的把刚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汝是说,汝遭遇了船只侧翻?”

 

  “虽然很不幸,但是这是事实。”

 

  “教授呢?!教授怎么样了?!”

 

   “诺特教授他很好,他当时并不在船上,是我跟随着两个当地的渔民一起出海,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暴风雨。”

 

  天祥院英智将朔间零的手扒拉下来紧紧握住,希望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们搬出了充气船让我先上去,结果刚等我坐好,连接着充气船的绳子就不受控制的断裂了,我就这样跟随着海浪漂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两位渔民先生是否还活着。”

 

  “会的。”朔间零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不过教授肯定不敢相信我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还是因为飞机问题迫降在了荒岛上。……也真是幸好他不会相信呢,说不定还会更加担心。”

 

   天祥院英智低着头,试图用更加轻快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悲伤。

 

  朔间零的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天祥院英智的肩膀。

 

  “没关系,吾辈和汝都会得救的。”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1天,求救信号正常,无救援队,无船只经过。

 

2.

   除了害怕诺特教授担心以外,天祥院英智似乎对自己翻车流落荒岛的悲惨遭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一脸兴奋的模样让朔间零甚至以为他是不是在落难途中撞坏了脑子。

 

  “汝就算一天24小时盯着椰子看,它也不会害羞到自己掉落下来告诉汝——英酱请你把我一口一口吃掉吧的噢。”

 

  朔间零把快要漏没气的充气船拖到离岸边更远的沙滩,顺便对着眼睛几乎黏在远处椰子树的天祥院英智嘲笑了几句。

 

  “这座岛屿还挺大的,就像在印度尼西亚看见的那几座。”天祥院英智难得没有嘲讽回去。

 

  朔间零也跟随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将一层层的绿尽收眼底。

 

  热带雨林是动植物的天堂,所有生命都能这里发疯生长着,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亚马逊雨林更是有着“地球之肺”的称号。

 

  朔间零曾经陪同诺特教授一行人一起拜访过亚马逊森林边缘地区的土著民族,教授指向远处的树林对他说。

 

  “我们做科考的一定要对大自然有敬畏精神,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就像对面的雨林,它看似美丽又疯狂,实则可能一只蚊子都会要了你的命。”

  

  这座岛屿也是如此。

 

  “过两天我们或许就可以深入进去看看?如果每天就靠吃海边捡来的东西可能还没等到救援我们就已经双双饿死在这里变成地缚灵了,虽然很有趣但是我还不想那么早就死掉呢。”英智盘腿而坐,将身子靠在石头边缘,向着远处的天空望去,一片片白云映射在他湛蓝色的瞳孔中,像一副装在眼睛里的小小风景画。

 

   热带雨林高温多雨,水资源并不是特别缺乏,但总归要去寻找一个稳固的使用地点,就算完全寄希望于雨水,每天只靠着吃一些贝类根本不足以让两个成年男人长时间生存下去。

 

   迟早要进去的。

 

  “这件事情明天再说,喏,汝拿着这些,用吾辈的刀把底部削尖。”

 

  接过朔间零递来的几根长木头,天祥院英智似懂非懂。

 

  “你打算用这些来捕鱼?”

 

  朔间零打了个回答正确的响指,随后抬起头望向高大的椰子树。

 

   “这是今天的主要任务,而吾辈还有另一个任务。”他对着挂在树顶的青椰子比了个手势。

 

   “把那些椰子摘下来做储备水源用。”

 

——————————————————

   在各个地方闯荡了两年的飞行员就是不一样。

   

   朔间零就地取材,用海岛上一些粗质纤维拧成一个“八字状”的圈,他蹲下身子把圈套在了脚上,再加上一些拜访土著时学到的爬树技巧,很快就爬上了椰子树。

 

   “怎么样!吾辈厉害吧!”朔间零扒在椰子树的顶端,对着树下的人眉飞色舞。

 

  “是啊是啊,朔间君灵活的像只猴子!”天祥院英智附和着。

 

   怎么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朔间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准备伸出手去摘椰子,这颗椰子树相比其他树而言没有那么高大,但难在枝繁叶茂,导致他很难触碰到椰子底部。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终于摸到了椰子的形状,借着力拧了起来。

 

   只听见呲啦一声,一颗椰子到手,朔间零露出兴奋的神情,他刚想要回过头告诉底下的天祥院英智让他离远点,结果话还没出口,椰子就如皮球般从手中脱落。

 

    “喂!”朔间零皱着眉头大喊,天祥院英智刚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砰的一声,椰子直接重重的砸在他眼前,吓得他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沙滩上。

 

   “朔间君是想谋杀我吗?”过了许久,天祥院英智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树上的人,一股你算计我的杀气从背后涌出。

 

   朔间零此刻只感觉到后颈发凉。

 

   几个椰子应声落地,朔间零用石头卖力地砸开外壳,清甜的椰汁顺着外壳表面流了出来,他将第一个椰子递给身边人,自己则抡起石头砸第二个。

 

    天祥院英智将椰子口倒过来细细品尝了一番,眼底很快就闪出了星星。

 

    “好甜!”

 

   “这可是新鲜采摘的热带椰子,吾辈上一次喝到这种还是和朋友们驾着飞机去巴厘岛。”

 

   或许是朔间零把他和朋友在巴厘岛的旅行说得太过绘声绘色,而自己就像个狼狈的旁观者被排除在一边,他的眼神不免暗淡了几分。

 

  “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朔间零的故事。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或许你当初离开教授身边是一个正确决定。”这句话天祥院英智并没有说出口,他承认自己对朔间零有私心,不希望对方永远离开自己。

 

   这句话,还是永远让它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朔间零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低笑了两声,随后捧起椰子汁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平常不过的对话,看似推心置腹,实际上各怀鬼胎。

 

   “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出发吧。”朔间零率先打破了沉默。

 

   “去哪?”

 

  看着身旁金发青年一脸茫然的模样,朔间零忍不住伸出手恶趣味的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

 

 

   “去给今晚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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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朔间君,你这样到处乱跑真的能抓到鱼吗?”天祥院英智看着到处寻找目标的朔间零,一脸懊恼。

 

    因为这个吸血鬼毫无目的的到处乱逛,自己刚盯上的鱼直接被吓跑了。

 

    “嘘……。”朔间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天祥院英智不要过来,他盯上了一条红黑色影子,慢慢挪动脚步。

 

   咚——咚——咚——。

 

   是剧烈的心跳声。

 

   随着与那只影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快步走上去往下狠狠一插!!

 

  一只红色塑料袋挂在鱼叉上随着海风耀武扬威,只留下远处青年无情的嘲笑声和在风中凌乱的自己。

 

   朔间零第一次对海洋污染那么深恶痛绝。

 

   好吧,至少有用。

 

  他把塑料袋塞进自己的飞行员夹克口袋里,随后再次拿起鱼叉向着海岸前端进发。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给了朔间零新的希望。

 

  他立马上前走去,而这条鱼也不是吃素的,朔间零每挪一点,小鱼就会游得更远,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条鱼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危机。

 

   “……等等。”

 

   远处的一块海域明显不对劲,海水表面相比于其他海域太过平静,正是这种反常的地方往往会隐藏巨大的安全隐患,可能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生命。

 

   “别过去!!那里很危险!!”天祥院英智卖力的挥手,他向前跑去,却因为一个没站稳被海浪推翻,整个人都摔进了海水之中。

 

   海风比想象中的还要烈,天祥院英智的喊声和风声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在唱歌,朔间零只顾着追寻那条鱼儿,终于,他扑了过去,将鱼叉瞄准叉了下去。

 

   鲜血瞬间蔓延开来,很快就染红了那一小块海,他一脸兴奋地把叉中的鱼拎起来准备给对方看,结果刚要转身,就连人带鱼被海水推翻了身子。

 

   “朔间零!!!!”天祥院英智嗓子快要喊哑了,他急忙起身,朝着充气船跑去。

 

   朔间零整个人都宕机了几秒,他挣扎着身子想要浮出水面,却怎么也浮不起来。

 

   海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往外推,手里早已死透的鱼被拽的发紧,生怕到手的食物被海水卷走。

 

    糟糕!是离岸流!

 

    离岸流一般‘潜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这种表面的平静具有迷惑性,让人很难轻易发现它的存在,每年因为离岸流溺水死亡的人不计其数。

 

  好在朔间零了解过很多突发事件的应急措施,他立刻丢掉了手里的鱼,脱下自己的长裤后在裤子的两边打了个死结挂在脖子上,借着人体和裤子的浮力慢慢浮出水面,终于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他已经离海岸很远了。

 

 

   天祥院英智此时已经抱着充气船的布料回到岸边,眼看着朔间零已经浮了起来,他激动的挥舞着双手。

 

    “朔间零!往两边!两边游!”

 

    眼瞅着自己已经被推到了边界,朔间零找准了时机,向着浪花的边界游了过去,海水翻涌着呛进他的口鼻,肺部简直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烘烤一样疼痛,在脱离了离岸流的“猛烈袭击”后,他又借着海水的力量推回了岸边。

 

    被天祥院英智拉上岸后,朔间零双手撑地,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喉咙处的血腥味更是在不停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精疲力竭地躺在海滩边缘,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天祥院英智急忙上前把朔间零扶坐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吾辈没事……。”

 

    就在这时,一朵浪花拍打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滩上,随着浪花带来的是一些小石子、简单的贝类、以及那条朔间零冒着生命危险去捉的鱼。

 

   朔间零爬起身子,将那条鱼捡了起来。

 

   “amazing?”他偷偷学起了友人的口头禅。

 

   他们对视了有足足三秒之久,同时笑出了声。

 

   朔间零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了,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人抱紧自己。

 

   熟悉的拥抱让他有点心慌意乱。

 

   “下次别再去冒险了,笨蛋朔间……。”温柔而带点哽咽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的心仿佛被尖刺扎了一下,又慢慢伸出手将对方抱得更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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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两天过去,太阳照常在海平面升起,将浪花都渲染成了粉红色。

   

   朔间零在沙滩上用大小不一的石头摆了一个巨大的求救标志,随后走到天祥院英智的身边,用匕首在树皮上划了两刀以做标记。

 

  “英智小朋友要是遇到野兽害怕的尿裤子了吾辈可不会帮汝洗噢。”朔间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正在记笔记的天祥院英智调侃道,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人一拳锤在了胸口。

 

  “朔间君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可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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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我们还要走多久。”

 

“怎么,汝走不动了?想求着吾辈像背小女孩一样背汝上去吗?”

 

  尽管朔间零嘴上不饶人,还是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真是有劳朔间君费心了,朔间君还是照顾好自己,我可背不动老爷爷下山呢。”

  

  他们就这样呛一句回一句的走了一段时间,期间朔间零还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弄的很大以减少他们碰见猛兽的几率,直到他们来到一处空地,抬头望天。

 

   天边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在远处从天而降,将整个岛屿都映得亮如白昼。

  

  “要下暴雨了。”

 

  “快走。”朔间零拉起天祥院英智的手钻了回去。

 

   英智的手修长细腻,摸起来很舒服,但是现在零根本顾不上去细细感受,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处能够藏身的地方。

 

   朔间零示意天祥院英智尽量蹲下身以减少被雷击中的概率,他们就这样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前行。

 

   雷声终于停了下来,雨滴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能听见层层交叠的树叶被雨打湿的声音。

 

   “这雨下的也太快了。”天祥院英智皱了皱眉。

 

   “嗯,小心点。”朔间零一边附和着,一边快速脱下身上的飞行夹克盖在自己和他的老同学头上。

 

   雨越下越大了,森林里的虫鸣声,鸟叫声渐渐被雨声取代,朔间零温热的气息打在天祥院英智的耳廓上,酥酥麻麻的,不由的激起一阵颤栗。

 

   “怎么了?汝觉得冷吗?”

 

   “……没有,我们快走吧。”

 

   雨倾泻而下,他们也走的越来越慢,生怕一个脚滑就引来粉身碎骨。

 

   “英智,等——快躲开!!”无法经受住大雨冲刷的树木轰然倒下,大块大块的树皮碎片从树干上剥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一时间泥水四溅,一地狼藉。

 

   “注意右边!!”朔间零一把将天祥院英智扯进怀里护了起来,扑通——扑通——,是鲜活的心跳声。

 

   盖在头上的夹克早已滑落,朔间零喘着气,颤抖着把怀里人护的更紧了一些。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身后突然传来树干断裂的细微声音。

 

   “后面!!”天祥院英智大喊,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抱住朔间零的腰,朝着旁边的草地里猛摔去。

 

   一声巨响,两个人狠狠摔在草地中,泥泞的草屑溅的他们满脸都是,狼狈的科考员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英智!你没事吧!”朔间零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他用手掌粗略抹了抹脸上的泥泞,连忙爬起来去看躺在另一头的天祥院英智。

 

 

    天祥院英智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他卷缩在草地上,双眼紧闭,浑身抖得厉害,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我没事——。”他睁开眼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试图给慌张过头的朔间零一点心理安慰。

 

    “别动!吾辈看看。”朔间零俯下身去,轻轻按压天祥院英智的手,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英智的右手手腕处时,对方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是脱臼的症状,应该是刚才用力过猛的缘故,朔间零只能把天祥院英智慢慢扶起来,尽量不去触碰他的患处,他将英智侧身护在怀里,准备找一个就近的遮蔽处把怀中人的手给接回去。

 

   “汝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

 

   或许是上天对于他们的怜悯,朔间零很快就找到一处小型山洞。

   

    幸运的是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野生动物的粪便,只有几只小蝙蝠稀稀拉拉的挂在洞顶,被朔间零用硬器敲击赶了出去。

 

   

   “来,把手给吾辈。”

 

  天祥院英智乖巧地把右臂抬起来放到朔间零的肩膀上,此时,他的右手手腕处已经快肿的像馒头一样高了。

 

  朔间零吞了吞口水,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按住天祥院英智的手腕,右手轻轻扭动,英智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在听见咔哒一声后,朔间零将穿在自己最里面的背心脱下来,打算撕成长布条。

 

   “我的背包里面有绷带……。”骨头接回去后,英智终于没有那么疼痛,至少不会疼的说不出话来。

 

  朔间零听闻,立刻开始翻找背包,将应急绷带拿出来后在天祥院英智的手臂上缠绕了几圈吊在脖子上,并嘱咐他这几天都不要再动右手了。

 

   “这两天汝就先好好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吾辈来解决最近的吃喝问题。”

 

  幸运的是,海滩距离这里并不遥远,之前被暴雨冲刷过后乱七八糟的“求救信号”也能尽快被重新摆放好,比起暂时没有遮蔽处的海边,山洞反而是更好的避难所。

 

  “所以零这是打算对我负责——嘶!!轻点!”天祥院英智捂着发疼的手腕煞是可怜。

 

   “少说话,不然吾辈把汝捆起来丢出去喂鲨鱼。”

 

   “零君可真是狠心。”

 

   “吾辈应该的。”

 

   朔间零削掉木柴外层,只留下干燥的内芯,随后他拿出便携打火石摩擦了几下,点点火星冒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山洞照映的通红。

 

   火光忽明忽暗,打在英智的脸庞,他将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点,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前,像一只求安慰的小兽。

 

   “啊嚏!”

 

   “怎么了?着凉了吗?”

 

   还没等天祥院英智回复,一只厚重而又温暖的手附在了额头上,温热从前额传到全身,暖乎乎的,很舒服。

 

    “好像有点低烧,汝有带退烧药吗?”

 

    见对方摇了摇头,朔间零的眉毛蹙起又落下,他拿起昨天在礁石边捡到的小锅靠在山洞外,很快就存储了一些雨水。

 

    “汝自己擦还是吾辈帮汝?”

 

    “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接过朔间零浸了水的背心,天祥院英智很自觉地解开衣物,用背心擦拭自己的前胸和腋下,他忍不住瞟了一眼零,却发现对方也在偷偷瞟自己。

 

   原本温馨的氛围突然多了一丝尴尬,英智刚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气氛,却又被朔间零抢在了前头。

 

   “汝在诺特教授身边开心吗?”朔间零感觉自己在问废话。

 

   “嗯——,大多数的时候感觉挺开心的,只是有些时候难免会有点寂寞。”

 

   “寂寞?”

 

  “是啊,你离开以后我就没有人来捉弄了,有时候还真是无聊呢~。”说到这里,英智捂住嘴笑了笑。

 

  果然骨子里还是个恶劣的家伙啊!

 

  感觉到身后突然有人抱紧自己,天祥院英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整个人都被朔间零按在岩壁上。

 

  “朔间君,我现在可是病人哦。”

 

   他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得意表情,还特意把右手举到胸前轻轻地晃了晃。

 

  “吾辈当然有分寸,只是想帮汝穿好衣服而已。”

 

  朔间零的手指攀附上去,将衬衣上的纽扣一颗一颗扣好,最后还在鞋带上细心地打了两个蝴蝶结,他的动作沉稳而又认真,像是做了很多遍一样。

 

   种在心田上的萌芽悄然绽放。

 

   “那么,接下来……。”黑发青年抬起头,他弯起了嘴角,手指突然伸出去在对方的上半身到处乱戳。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天祥院英智被戳的直乐,只能努力用左手去抵挡朔间零的“攻击”,他们在岩壁边推搡打闹着,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两年前。

 

  这场闹剧最终以某位病号捂着发疼的手腕结束。

 

   “晚安。”英智转过身,与零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暴雨早已停下,山里的夜晚被虫鸣声包裹着,几颗半明半暗的星挂在天空上一闪一闪。

 

   “嗯,快睡吧。”零摸了摸英智的额头。

 

   看来烧已经退了。

 

———————————————

 

4.

 

 如果说闷热潮湿的热带海岛在白天是个硕大的蒸笼,那么在晚上则是蚊虫聚集的狂欢派对。

 

  和英智在山里度过的第一晚,在对方喊他帮忙喂了三次水,翻了四次身后,终于把这个祖宗给熬睡着了。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只要朔间零一闭眼,蚊子们就开始伺机出动,在他的耳边到处乱飞,这些刺耳的嗡嗡声都快要把他弄得神经衰弱了。

 

   朔间零只能不断的挥舞着手臂想要赶跑这些讨人厌的小东西,可它们就像是无孔不入的影子般,无论怎么驱赶都没用。

 

   天祥院英智似乎也被吵醒了,他迷糊地睁开眼,看见朔间零在身边不停地挥舞着双臂。

 

  “嘶——朔间零你坐到我手了!”

 

  “抱歉抱歉。”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他们终于摆脱了这些讨人厌的蚊子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打在脸上,而躺在地上的人都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终于,朔间零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他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英智。

 

   他原本还想把身边人摇醒,结果在拍上对方肩头之前停顿了一会,又伸过手把早已被踢开的毛毯重新盖在身上。

  

  多大的人了还会踢被子……

 

  待到朔间零抱着东西回到洞穴,他看见天祥院英智把一根树枝夹在右臂胳膊上,左手聚精会神地用小刀削去树枝上多余的分叉。

 

  “呀!早上好啊零。”

 

   明明一点都不好!

 

  朔间零撇了撇嘴,到最后也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他只是自顾自的把柴火和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丢在地上,准备重新生火。

 

   “那是什么?”

   

   “汝说袋子里的东西吗?是白蚁窝哦。”朔间零拆开红袋子,几只白蚁顺着他的手指爬上手背,被他轻轻甩了出去。

 

   “这是吾辈之前和土著学到的方法,把白蚁窝放进火堆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驱赶蚊虫的效果,不过……。”朔间零突然饶有趣味的抬起了头。

 

 “汝应该知道在完全不借助任何社会工具的情况下怎么在野外生火吧?”

 

  英智明显愣了一下。

 

 “我也想,可惜教授基本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那就是不知道了。

 

 “喏,把汝左手边的木头给吾辈。”

 

 朔间零接过天祥院英智乖乖递过来的木头,他假装撸了撸袖子,从自己的右手边抽了一根刚刚拾回来的木柴,接着用瑞士军刀在木头的中间挖了块小洞,两手将木柴夹在中间开始钻木取火。

 

  “这是第一步,汝看好了。”

 

  在海岛生火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海风宛如镰刀一般,在火焰幼苗刚刚燃起时就狠心吹灭,不出一会儿,朔间零就开始出汗,而木头似乎并没有要燃起来的迹象。

 

  “再试。”

 

  他向凹槽间多加了一点木屑,卖力地摩擦着。

 

   这次很快就有了反应,木头底端终于是冒起了烟,火苗稚嫩又脆弱,随着海风尽情摇曳。

 

  “搞定!”朔间零得意洋洋地拍拍手站了起来,他将剩下的几根木柴一股脑的丢了进去,眼看着火苗长势愈发旺盛。

 

   火光把他的脸映衬的通红,眼里也闪烁着被成功围绕的光芒。

 

   天祥院英智也附和着:“怪不得以前的师哥师姐都说有困难就找你。”

 

  听到这句话,朔间零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

 

  或许是感受到朔间零的不对劲,天祥院英智立马转移了话题。

 

  “朔间君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什么宝贝,比如野生可乐或者野生电饭锅之类的。”

 

    “吾辈宁愿相信有长腿的鱼在海边向往自由。”他笑着拍了拍英智的背。

 

  “汝的手不方便,吾辈去就好。”

 

  “放心吧,只是一小段路而已。”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海的方向走去,海边的风很大,即使有30多度的高温加持,吹拂在脖颈上时也会引起一阵寒意,让人不经意间打个哆嗦。

 

   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天祥院英智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扬起头盯着眼前那颗黑色的脑袋,又低下头轻笑了两声。

 

   “嗯?汝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礁石上,朔间零在那里伫立了一段时间,他望着蔚蓝色的大海,海风将额前的黑发吹得凌乱了些,一些话语也随着消散出去。

 

  “谢谢,这是吾辈这两年收到最好的礼物。”

 

  远处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像是对他的感谢做出回应。

 

   “朔间君!!!这里真的有长腿的鱼哎!!”英智举起一副烂海报向他招手。

  

 

     嗯???????

   

   

 ———————————————————

 

   “所以现在是把目前所有拥有的物资都清点完毕了。”

 

   朔间零坐在石头上对着摆成一排的工具开始挑挑练练。

 

   一把瑞士军刀、充气船的布料、一本笔记本、一只笔、一捆绳子、一只便携式打火石、一些ok绷和简单的药品、应急绷带、一个保温杯、一些被海水浸泡过的科考报告、还有刚才在海滩边现捡的矿泉水瓶和塑料袋。

 

  “绳子和矿泉水瓶可以做一个简易的收集装置,药品和绷带我们也得省着用,至于防身用的东西我们还得多准备几个,光靠这把刀可不行。”

天祥院英智处于一个半蹲的姿势,他将受伤的右手搭在膝盖处,左手也不闲着,开始翻找有没有其他能利用的东西。

 

  “防身用的东西吾辈来解决,汝现在干不了重活,负责收集水资源就行,雨下的太频繁,如果不能及时回到沙滩上的话,求救火堆也很容易熄灭……。”

  

   “等等……,信号弹!”朔间零沉思了几秒,突然的喜出望外差点把天祥院英智吓得栽一跟头。

 

   “你干嘛?!神经兮兮的。”

 

   “如果吾辈没记错的话,直升机的箱子里似乎放了一些信号弹。”

 

    “?!!真的吗?!咳咳咳咳!”

 

    “但是首先要找到直升机在哪里,以及,……吾辈无法确定直升机的状态。”

 

    这句话无疑给突然燃起希望的二人浇了一盆冷水。

   

     “会在的哦,我相信会在的。”英智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人在遇见灾难时总是需要一些希望来支撑下去,哪怕那份希望十分渺茫。

 

     他们只是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言语。

    

     会在的……会变好的……。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6天,求救信号摆放正常,无救援队,中途无船只经过。

  

————————————————————

 

   我揉碎一枚月亮,化作万千星辰,我要把他放进你的眸子里,从此在这星火斑斓中沉沦。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教授被辞退了。”

 

   “嗯?”

 

   朔间零转过头,看着身边人被夜晚篝火染上绯红色的脸庞,眼睫毛如同休憩的蝴蝶低垂着,

仿佛要与周围虫鸣声融为一体。

   

  “那只老狐狸被发现论文造假,当时在学术界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真是的,我曾经还报以希望认为你会鼓起勇气站出来告诉那些傲慢的家伙,这个混蛋把你的心血据为己有的事情。”

 

 

 “抱歉,吾辈当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关注这些,汝知道,吾辈一直深爱着自己的直升机。”朔间零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他怎么可能不去关注这件事情。

 

   朔间零的论文遭有心人泄露,被一位教授运用巧妙的言语改编后抢先一步发表了出来,他也试图据理力争过,但终究是拗不过这个教授在学术界的地位。

 

  他只记得那是个下雨天,也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崩溃的向他人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而听他诉苦的、只是一脸平静的坐在床边轻拍着他的背的青年,此时就坐在身边。

 

  “是是是,你就和你的大飞机结婚去吧!”天祥院英智忍不住对着身边人翻了一个大白眼。

 

  “哈哈,吾辈可是求之不得呢,到时候吾辈会邀请汝做吾辈的伴郎哦,汝可别不来。”

 

   “那当然,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我哪有不来讨债的理由。”

 

   “吾辈可不记得欠过汝什么…汝把那只老狐狸搞下台的!?”

 

   “朔间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教授助理,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扳倒他,…只是收集了到一些相对关键的资料,再借了一点家里的关系和其他人一起推了一把,你要知道,恨他的人可比想象中还要多。”英智对着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汝推的这怕不是如来掌吧。

 

   “那你还愿意回来吗?”英智勾着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如果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被火焰的噼啪声盖过去,但零听的一清二楚。

 

   夜间的潮气随着海风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只剩下远处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

 

  朔间零沉思着,良久,他发出了一声低笑。

 

  “汝还记得第一次去挪威的时候吗?。”

 

  “当然,……不过你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朔间零比天祥院英智大一届,虽说是师出同门,却因为研究方向不同很少有机会坐在一起探讨些什么,就算是偶尔开线下组会时,见到对方也只是停留在寒暄几句的地步。

 

  他们第一次进行深入交流是在挪威的峡湾。

 

  “朔间啊,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后面那个孩子,他的身体不是很好,给师弟师妹们带路的任务交给佩尔博士就好。”

 

  “好的导师,您放心交给我。”

 

  朔间零在面对着诺特教授时一惯会更改自己的口癖,在目送教授被人群簇拥着离开视线后,转身看见坐在石头边低着头喘息的金发青年。

 

  “天祥院英智同学,又见面了。”他微笑着伸出手,乌黑的发丝绕在眼边,一脸狂妄不羁的模样。

 

  坐在石头边的人也将手伸了出来,淡蓝色的眸子微微抬起,他礼节性的笑了笑。

 

   “朔间前辈叫我英智或者天祥院君就好……,真的很抱歉给前辈添麻烦了。”

 

   “怎么会,汝还能走得动吗?不能的话吾辈再陪汝休息一下。”朔间零找了个离天祥院英智很近的位置坐了下去,松松垮垮的背包被挂在胸前,嘴里嘀咕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给,吃点糖补充体力。”似乎是经过了长达一世纪的纠结,朔间零的眉头蹙起又落下,他犹豫着翻出包里最后一颗番茄味的糖果递给天祥院英智,自己则扭开身旁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先不说番茄味的糖果是第一次见,光是朔间零刚才快要扭到一起去的五官都足以让天祥院英智笑出声。

 

  “谢谢前辈,不过要是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跟不上他们了,前辈的任务要是因为我完成不了,我可是会内疚的哦。”英智扭开玻璃纸将糖果放进嘴里,酸溜溜的糖果在味蕾中绽放开来,还带着一些独属于番茄的咸鲜。

 

   “这个地方吾辈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就算闭着眼睛吾辈也能编出来,倒是汝该担心一下汝自己的身体喏……既然已经跟不上了……,走!吾辈带汝去一个地方。”

 

   天祥院英智就这样顺利地握紧了朔间零,两个学生一前一后的向着夹道的小路走去,此时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挪威清晨的风伴随着微微凉意打在英智的脸上,而牵着他寻找捷径的人似乎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到了,就是这里。”

 

   掀开层层叠交的树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风景秀丽,高达巍峨的峡谷屹立在远处,山顶与天上的云层交织着恍若仙境,波光粼粼的峡湾蜿蜒盘旋于两侧的峡谷之间,映射出两边的倒影。

    

   任何华丽的词藻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以至于天祥院英智几乎要忘记松开身旁人的手。

 

  “啊,抱歉抱歉朔间前辈。”英智急忙松开了手,耳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实在是太尴尬了————

   

 “汝不觉得很漂亮吗?吾辈之前在挪威做课题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散散心。”朔间零靠坐在树边喃喃自语了起来,他抬头将手高高举向太阳照耀的地方,阳光透过指缝打在他的脸上,睫毛一闪一闪的。

 

  明明长得像古板傲慢的吸血鬼贵族,却意外的是个很温柔的家伙呢。

 

  后面朔间零又和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无力去再回想了,此时早已累坏的故事主人公只是抱着腿静静地听着另一个主人公叙述着他们在挪威峡湾发生的事情,困意也如同潮水般涌入。

 

  “或许吾辈还要再等等,目前还没有做好回去面对诺特教授的准备………天祥院君?英智?”

 

  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重,朔间零看见一颗浅金色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主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与四周呼呼的海潮声交叠着,构筑成一首美妙的协奏曲。

 

  “搞什么嘛,吾辈好不容易说那么多结果把汝听睡着了。”

 

   细细想来,其实自己不愿意回去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而是很多很多的压力一点点累积而来。

 

   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偶尔离开了喧嚣都市的灯红酒绿,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半明半味的星如珍珠般镶嵌在暗蓝色的天空之上,月光也透过夜间的缝隙撒在天祥院英智的脸庞,独属于他的金色发丝轻轻飘起又落下,让朔间零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青年的发顶。

 

   还是熟悉的触感。

 

  “……会活下去的,……零。”

 

 他听见英智含糊的说着。

 

 是啊,会活下去的。

 

…………

 

 

 

 

“等等,说好的和吾辈轮流守夜呢?!”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7天,求救信号摆放正常,无救援队,中途无船只。

  

 

5.

 

   热带雨林的天气宛如孩童的脾气般阴晴不定,上一秒惊现狂风骤雨,下一秒太阳高高挂起。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暴雨混杂着雷声倾泻而下,大量雨水顺着坡道流落下来,整个洞口短暂性变成了水帘洞前的小型瀑布。

 

   雨后的山路泥泞潮湿,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滑倒跌落,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决定晚一点再出发,至少要等到阳光把泥土烘干一点再说。

 

  阳光普照,万物复苏,这是一个出门探索的好时机。

 

  朔间零说的对,即使是再有体力的人,在没有专业团队的加持下也很难在求生中分心去干别的事情。

 

  天祥院英智只能悻悻把画了一个半正字的笔记本收起来,跟着朔间零开辟的道路踩去。

 

  在山洞里休养生息的几天,英智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这也意味着寻找直升机的自救任务正式拉开了帷幕。

 

 

  朔间零摸索着树干上的纹路,从腰腹侧掏出刀子干练的在上面刻了一刀。

 

  这里的地势远远比之前的复杂的多,被切断的石块,走不通的路,肩上越来越沉的背包,说话越来越没力气的同伴,无一不给二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

 

   朔间零将背包背在胸前,他甩起棍子拍打着两边的草丛,防止有毒蛇会突然钻出来咬一口。

 

  或许正是这样的声响惊动了鸟雀,几只鸟儿扑闪着翅膀想要飞出树林,这一突然的举动把朔间零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栽倒下去。

 

   所幸后面有天祥院英智跟着,他及时扶住了朔间零,不至于让他一个跟头跌回原点。

 

   “朔间君原来这么胆小吗?”英智眨了眨双眼,漂亮的眼睛泛着些许疲惫。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向着高处移动,中间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喊几声以确保对方没有出什么意外,直到前者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着崭新的标记,他眉头紧锁。

   

   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了离始发地不远的路。

 

  眼看着太阳马上到达西南方向——下午两点,一天当中的最高温就要来了。

 

  朔间零回过头瞥了一眼背后跟着的天祥院英智,而对方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虽然说是海岛,但这座岛屿的面积比一般的小海岛要大上很多很多,因此他们也需要更多时间离开。

 

 可是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怎么会愿意从头再来,朔间零沉思了几秒,还是决定试试再赌一把。

 

 “下面的泥土比较松软,汝跟着吾辈踩。”

 

 天祥院英智看似正常的对着朔间零点头,实际上由于高温加上兜兜转转的长途跋涉,他看东西已经有点重影了。

  

 “零,我有点……。”英智扶着额头顿了顿。

 

 “汝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呼……没事,我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呜啊!!”

 

 此时难免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英智!!”朔间零瞪大了眼睛,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向因为踩空而滑倒的天祥院英智扑去。

 

  在抓住对方的手后,朔间零借着力抱住对方,将身下人紧紧护在怀里,中间被石头或者树枝剐蹭到也只是强忍着闷哼了两声。

 

  所幸这个小坡并不是很高,二人很快就滚落到一片树丛里。

 

  “唔——。”

 

 朔间零在那一刻只感觉到天旋地转。

 

 “零君,零君你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天祥院英智强忍着头晕目眩,爬起来晃着朔间零的肩膀。

 

 朔间零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剧烈的耳鸣声在脑内爆炸开来。看见天祥院英智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强撑着意志弯起嘴角,试图安慰自己的同伴。

 

  原本想对英智说自己没事,刚要开口时却发现舌头怎么都不听使唤。

 

  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意识也在一点点消散。

 

  “零!!不能睡!朔间零!”英智的声音越来越空洞遥远。

 

  紧接着,陷入了黑暗之中。

 

 

————————————————————

 

  朔间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剽窃他成果的教授,对方西装革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拿他的前途来威胁绑架。

 

  这一次他忍无可忍,操起酒杯直接泼向了那位教授的脸,金黄色的液体顺着教授的头发滴在地板上,刹那间,整个空间分崩离析,朔间零跌坐在地上,尖锐的叫骂声铺天盖地,所有声音仿佛都在指着鼻子嘲笑自己。

 

  正当他捂着头蜷缩身子时,一只手拍了拍他,叫骂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巴厘岛特有的民俗音乐。

 

  银发男人摘下飞行员帽,拉着他围坐在一群本地小姑娘跟前,用华丽的戏剧腔高声赞美着姑娘们都人美声甜,能歌善舞。

 

  几个姑娘拉着朔间零想要和他共舞,朔间零左右犯难,在来回拉扯之间,他看见了远处对着一颗鸡蛋花拍照的天祥院英智。

 

   朔间零急忙拒绝了姑娘们的好意,他用尽全力向着天祥院的方向跑去,距离却越来越遥远。

 

   他低下头喘息着,眼看着道路变得越来越窄。

 

   “零又做噩梦了吗?”

 

   银发男人靠在直升机驾驶坐上,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

 

   “日日树君,吾辈梦见自己再也追不上一个人了。” 

 

   “呼呼呼,那还真是糟糕呢。”被唤做日日树的青年轻哼了两声,突然间,他打了个响指,淡紫色的眼眸又明亮了起来。

 

  “amazing!就让你的日日树涉带着你一起去找他吧!”

   

  “等等!汝怎么!”

 

  朔间零还没说完,整个视野就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他急忙拉起安全带闭紧双眼,而身旁的日日树涉大笑着狂拉操作柄,一声声amazing响彻整个山谷。

 

   等到朔间零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辞职的秋后。

 

    “朔间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青年的心里此时已经堆积了太多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对方,二人在重力的驱使下向着地板倒去。

 

    【吾辈想反悔了。】

 

  年少时不识情爱,以为情爱只有轰轰烈烈策马奔腾,失去后才知道真正的爱情深藏于细水长流的陪伴之中,只是静待萌芽开花。

 

————————————————————

 

  朔间零醒来时,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去。

 

  剧烈的耳鸣声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火焰发出的噼啪声和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

 

  他干躺了好一会儿,眼神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捂着发痛的后脑勺轻轻摁了下去,差点痛的大叫出声。

 

  是脑子要炸的酸爽。

 

  受伤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涌入脑海,朔间零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手臂艰难地向后推去,试图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头上和身上的伤口早已被纱布严谨地包了起来,想都不用想这些是谁的杰作。

 

  而此时杰作的主人正抱着用石头和木棍捆在一起的简易长矛,头靠在外面的石壁边,胸腔也在有规律的一起一伏,胳膊和腿上仅仅做简单处理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朔间零之前发生的意外是真实存在的。

 

  他翻了个身,动了动自己的双腿,确保自己能够行动以后扶着洞壁艰难的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的向金发青年迈去。

 

   头依旧昏昏沉沉的,但是至少不会难受到每走一步就作呕,后脑勺目前也只是隐约感到疼痛。

 

  明明曾经从更高的距离重重摔在地上都跟个没事人似的,真是……。

 

  “唔…………零,你醒了?!”天祥院英智听到脚步声后猛的惊醒,他抬起头,脸上挂满了疲惫又欣喜的表情。

 

  “嗯。”

 

  “太好了……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蓝色的眼眸逐渐低垂,内疚和自责写满了整张脸。

 

   朔间零刚想吐槽我还以为你脸皮一直都这么厚所以不会觉得内疚,结果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看这位昔日同窗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突然踩空,你也不会因为救我变成这样。”英智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他把头深深埋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极力抑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如果换做以前,朔间零一定会嘲讽天祥院英智是在自作多情,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

 

  “这件事不怪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是之前一直处于昏迷中的原因,朔间零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他缓缓蹲下身子,用左手轻轻抬起英智的下颚,盯着对方的蓝色瞳孔,那里装着大自然无法造就的星辰大海。

 

  “在汝也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还能把吾辈一起带回来,没有成为那些野兽毒蛇的餐食,汝已经做的很好了。”

  

  朔间零在说话的同时,右手轻轻抚摸着天祥院英智的脸颊,用指腹抹了抹他略微红肿的眼眶。

 

  “既然如此,汝还在难过什么呢?”

 

  英智的嘴角随着零的微笑也渐渐弯起了弧度。

 

   他们就这样越贴越近,英智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呕————!!”暧/昧的气氛随着零一声干呕被强行打破。

 

   天祥院英智憋着笑把朔间零架了回去,用毛毯盖紧他的肚子。

 

  “小零不行了,小零感觉脑子要炸掉了oioi。”朔间零难得撒起了娇。

 

  “好好休息吧,别逞强了。”

 

   英智的嗓音温柔而又迷人,在静谧海岛的加持下宛如摇篮曲一般,以至于零很快又泛起了困意。

   

   “晚安,零。”

 

  看见朔间零闭上眼睛许久,天祥院英智才酿跄着身子走到岩壁边靠了下来。

   

  四个小时前,他拼了命把一个和自己身高相当的男人背回来,这几乎耗光了所有精力,现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量困意也随之席卷而来。

 

  自己的一些小伤口也得赶紧处理了。

 

  英智这样想着,身体却怎么也动不起来,最后实在是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夜风轻拂,海岛上一片祥和宁静。

 

  原本已经睡下去的零突然睁开了眼。

 

  他缓慢爬起了身子,拿起消炎喷雾和ok绷坐在英智的身边,轻轻抬起对方的手开始检查伤口。

 

  “晚安,英智。” 他温柔地低语。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10天,求救信号摆放正常,无救援队,无船只经过。

  ———————————————————

 

  12月 挪威 冬

 

  朔间零从来没想过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天祥院英智是个一杯倒。

 

  跨年前几天,挪威的街边张灯结彩,圣诞树在店门口挂着小灯珠闪烁着,一只深色麋鹿充气玩偶懒洋洋地趴在小酒馆的屋顶上,为庆祝圣诞节的到来做足了准备。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挪威科考,这个地处于挪威西北部的小镇子不常有外人拜访,镇上的人们如居住于世外桃源一般对外乡人十分好客,所以当他们顶着两副亚洲面孔推开门走进酒吧时,许多当地人的目光也跟着被吸引过来。

 

  朔间零轻轻拉过椅子和天祥院英智坐在一起,与围坐于酒吧桌台的挪威小年轻们用英语谈笑风生,他们不停的举杯碰杯,在觥筹交错之间将泛有金黄色泽的液体一饮而尽。

 

   天祥院英智的杯里被替换成了苹果酒,度数不高,但是为了不浇灭这群年轻人的热情,多少也是参了点被当地人称为“生命之泉”的Aquavit。

 

  没过一会儿,金发青年的脸上很快就泛起了两朵红晕,他似乎有些醉了,整个人软塌塌地趴在桌子上,在快要滑落下去时被朔间零急忙扶了起来搂在怀里。

 

   英智的嘴微微张闭,似乎在呓语着什么,零不得不伏下耳去听他细微地哼哼声,酒吧鹅黄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场面暧/昧极了。

   

  那几位挪威小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识趣的和朔间零告别,酒吧里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直到最后一位金发女生告别之时还补了一句:“你的男朋友很可爱,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国家还有这么多历史事件。”

 

    朔间零突然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他和天祥院英智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结果却被金发妹误以为是害羞,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朔间零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紧张,我和我的女朋友曾经也这么害羞,祝你们幸福。”

 

    叮铃铃——叮铃铃——,门外麋鹿形状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朔间零背起天祥院英智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月光清冷,在地上拉出一道窄窄的长影,寒风凛冽,青年额前的细碎黑发随着冬风飘了又飘。

 

  “……零。”朔间零听见天祥院英智醉醺醺的叫他。

 

  “嗯。”他轻轻回复道。

 

  “零君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背上人口中呼出的热气恍然消逝,朔间零却因为这句话僵了僵身子。

 

  “……怎么?汝有欣赏的对象了?”他并没有回答天祥院英智的话。

 

  “呵呵,我早就有了哦,……。”金发青年再次把头深埋进朔间零的颈窝,细笑着。

 

  朔间零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于哪里,只是有些许不甘,或者一点点嫉妒。

 

  “是吗?……那挺好的。”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

 

  “……怎么了?……零君很在意吗?哈哈。”天祥院英智眉眼弯弯,如果不是英智两颊上的红晕太过明显,朔间零真的会认为这家伙在装醉故意让自己背他回去。

 

   “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英智抬起胳膊把零的脸强行掰过来,眼底泛着笑意。

 

   绵绵密密的雪扑在朔间零身上,黑而密的睫毛末端在此时也结上了细小冰晶,心脏扑通扑通的,就像坠入山谷,又与成千上万只蝴蝶撞了个满怀。

 

  “是中野美树。”

 

  朔间零花了整整五秒钟才忍住想把背上这个差点笑到岔气的家伙直接塞进失物招领箱的冲动。

 

  “如果汝还有力气拿吾辈取乐的话就快点下来自己走,吾辈这把老骨头都快要背不动了。”

 

  背上的人果然不吱声了,雪越来越大,朔间零咬了咬牙站稳身子,朝着风雪吹来的方向前进。

 

  “零君很温柔哦,你未来的爱人一定会很幸福呢。”英智的声音很小,传到零的耳朵里却一次比一次清晰,良久,他回复道。

 

  “会的。”

  

  等到朔间零回到酒店房间时,天祥院英智已经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朔间零无奈地叹了口气,沉下身子将他扶到沙发上,为了让人躺的更舒服些,他轻柔地脱去身下人的羽绒服、解开鞋带,最后垫上枕头,用羊毛毯沿着身体围了个紧实,不让一丝风灌进去。

 

  睡着时的英智早已褪去了清醒时热爱捉弄朔间零的精灵古怪,看起来十分安静乖巧,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胸口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让朔间零想到远在他乡的弟弟。

 

   “朔间学长,你们在吗?”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拉回了朔间零的思绪,他轻手轻脚,生怕把沙发上的人吵醒,门外来送报告的研一小学妹在得知天祥院学长已经睡了以后连忙轻声说了好几句抱歉,最后手忙脚乱地帮朔间零关上了门。

 

  这是这些天在挪威考察的报告,本该是由天祥院英智来整理的,但是现在把这个在沙发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喊起来打字根本不现实。

 

  朔间零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翘着腿打开笔记本,盯着爬满了稀奇古怪字体的报告直呼看花眼睛,看来真应该拜托诺特教授和这些可爱的师弟师妹说明一下什么叫做规范报告。

 

  只帮他整理一点点——。

 

  算了这些也整理了——。

 

  还有这一点也整理了算了……。

 

  报告很快就被朔间零这一点那一点整理完了。

 

  他关上笔记本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睛却一直止不住的往边上瞟,他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

 

  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慢慢地靠近沙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英智的脸。

 

   “天祥院君?”

 

   英智睡得不沉,被零这么一碰,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嘴里嘀咕了一句别闹,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辛辛苦苦把这个醉鬼背回来,结果还被嫌弃了。

 

 朔间零额头上的井字都要实体化了,他隔着薄薄的羊毛毯,对着熟睡人的腰上轻轻一掐。

 

     “!!!!”天祥院英智猛得一个激灵,把朔间零也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他怒视着让自己强行“开机”的罪魁祸首,人也坐了起来。

 

     “吾辈只是想喊汝去洗澡,一身酒气吾辈嫌弃的慌。”朔间零心虚的瞟了几眼窗户。

 

     说得好像你就没有喝酒一样。

 

    “真是,……哎?这些报告是刚才交过来的吗?”

 

    “汝刚才睡得雷打不动,当然不知道喏。”

 

    “糟糕!要来不及了!我得和诺特教授说明一下情况,……这是什么?”天祥院英智点开笔记本十分钟前传输给他的文件。

  

    报告被整理的很好,结尾处甚至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分析。

 

    怎么样,吾辈厉害吧。

 

    “海螺姑娘趁我睡着的时候整理的?”天祥院英智发出一声惊呼,故意装作不知道是眼前这个学长做的。

 

     “……洗汝的澡去吧,小鬼!”

 

 

6.

 

    所以汝瞒着吾辈丢了一路的果子?”

 

   “为了防止某位老爷爷忘记自己在哪里做了标记,我当然要留一条后路。”天祥院英智悠哉悠哉的吃着烤鱼。

 

  “多做一手准备才是科考员的生存之道。”

 

  朔间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他聪明还是气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在纠结了几秒后——他决定对着自己手里的烤鱼化悲愤于食欲。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零君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朔间零现在烦的要死,他端着椰子碗大口大口的喝水,根本没心思和这个幼稚鬼打哑谜。

 

   “我可能看见零君的直升机了。”

 

    噗——————咳咳咳!!

 

  朔间零听见天祥院英智的话,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全喷了出来,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天祥院英智,嘴里发出了啊啊的惊讶声。

 

  “零君?”天祥院英智歪了歪脑袋,对着朔间零招了招手。

 

  “不听坏消息吗?”

 

 朔间零瞬间收起了惊讶的表情,眉头一紧,陷入了沉思。

 

 “坏消息就是,它在另一个山头,意味着我们昨天完全走反了方向。”

 

  其实倒也不算是太坏的消息。

 

  “我昨天背着你下山的时候,看见山的那头有一个反光的东西,强烈的预感告诉我那是你的直升机。”英智抬起脑袋,眼里泛着希望的光芒。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了。

 

   朔间零仿佛看见胜利在朝自己挥手。

 

  “等你的头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发吧,……我要是有不舒服的情况也不会再强撑着,免得又发生昨天的意外。”英智摸了摸零脑袋上的绷带。

 

  “你昨天还挺帅的。”英智含糊了几声。

 

  “汝说什么?”

 

  “朔间前辈胆识过人才貌双全救人于水火,我有被深深的感动到。”

 

  “这句话再给吾辈多重复几遍听听?”

 

  “我说朔间零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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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间零养伤的这几天,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趁着天色渐好,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沿着海岸线绕了快半圈,在攀爬上一些大大小小颗粒分明的石块上后,听见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是小水塘,我们找到淡水了!”英智蹲下身子打开保温杯,将杯口放在水塘出水口的那段,杯子也像渴了似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冒泡声,心情十分愉悦。

 

   他们终于能够好好的梳洗一下,不用再过每天将希望寄托在雨水上的生活了!

 

    朔间零撸了撸袖子,准备搬开水塘上的石块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螃蟹小虾米。

 

   这时,树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天祥院英智低声道。

 

  “别轻举妄动,慢慢往后退。”朔间零把石块轻轻搬了起来以备防身,他沉下身子,和英智一起向后慢慢退了几步。

 

   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叫声。

 

   “好像是猪的声音?有野兽在这里捕猎吗?”

 

   “吾辈去看看,汝乖乖待在这里。”朔间零抄起瑞士军刀,潜着身子慢慢向前走去,他左看右看,预防有什么不知名野兽的偷袭。

 

   只见一只小野猪被卡在灌木从的枝干上,它努力挺起身子试图摆脱困境,却又不小心被周围的藤蔓缠住了前蹄。

 

   “零,我们今晚可以加餐了。”英智突然探出脑袋。

 

  “吾辈不是叫汝待在原地的吗,怎么偷偷跟过来了。”

 

  “它要是一脚把你踢飞了我还要负责把你抬回去。”

   

  “汝不会说话就闭嘴。”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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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间零在小水塘边简单的洗了个澡,顺便把小野猪的内/脏丢的远远的,等他回来时,天祥院英智早已靠在山洞的洞壁边小憩了起来。

 

   这可是个干坏事的好时机。

 

   他灵机一动,偷偷从英智的背包里翻出笔,准备在笔主人的脸蛋上画点小东西。

   

  朔间零轻轻俯下身去,准备开始自己的恶作剧,结果没想到天祥院英智这时候突然转了个身,吓得他立刻捂住了嘴。

 

 英智的五官很漂亮,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特别是眉眼一弯对着自己笑的时候,湛蓝色的瞳孔宛如钻石被揉碎了撒入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吾辈曾经可差点被汝的天使外表迷惑了。”零将双手撑在英智的两边,他弯下身子,对着英智毫无防备的睡颜喃喃自语道。

 

   “简直顽劣的不像话。”

 

   “零君在偷偷干什么呢?”英智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差点被吓出少女尖叫的零微笑。

 

   “汝一直都没有睡着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我在零君进来的那一刻起就醒了哦。”

 

    “真的很期待零君的恶作剧呢,比如在我脸上画画什么的。”

 

     “…………吾辈不是吾辈没有吾辈只是想去赏赏太阳。”

 

    “零君刚才靠我这么近做什么呢,是饥不择食了吗?”英智带着欢快乘胜追击,在舌枪唇战中天祥院英智从来不愿意打败仗。

 

    “难道说零暗恋我?”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撩拨了朔间零的神经,只见朔间零的右手猛得按住天祥院英智的肩膀,左手将他的下巴掰过来强行对视。

 

   “根据这些天和曾经一起相处的表现,比起吾辈暗恋汝,吾辈更觉得是汝在暗恋吾辈呢。”

   

    “……朔间前辈真爱开玩笑。”英智先是懵了一秒,但很快就转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回击着,他承认自己有些心虚,因为他的确对零有好感。

 

   是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谈恋爱的好感。

 

  清楚地感觉到心脏跳动的次数越来越快,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结束这场闹剧。

 

   “怎么,汝不敢正面回答吾辈是被吾辈说中了吗?”

 

    “我确实暗恋你。”

 

 

    ——————!!!!!!!

 

  朔间零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怎么回事!这个剧本怎么和吾辈想象中的不一样!!

 

  “我一直在暗恋零君。”天祥院英智又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零的脑子里在循环播放哈利路亚。

 

  “零君以为我会这样说吗?”英智的手忽得伸了出去。

 

  “把自己软弱的地方暴露在别人眼前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我现在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够到零君心脏的位置呢,如果这时候我手上有一把刀的话。”

   

   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抚摸,朔间零的身体一僵,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耳边传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倒台了。

 

   “喂天祥院——呃!别闹。”

 

   “现在向我求饶的话还来得及哦?”英智一边摸耳朵,一边小心的护着零的头部避免二次伤害。

 

    这是汝逼吾辈的。

 

    在抓住天祥院英智自以为占了上风而春风得意的时机后,朔间零直接顺过手去在他的腰上轻轻一掐。

 

    英智果然乱了阵脚,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护住腰部,结果双手还没缩回去就被零一把钳制住举过头顶。

 

    “老规矩,让吾辈心服口服,才有资格谈条件。”

 

   曾经只要是涉及肢体冲突的事情,零总是会刻意放水,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笑着对英智说自己输了,但是今天的情况似乎很不一样。

 

   朔间零好像要来真的。

 

   英智的力气不小,但是零的力气更不能小看,英智试图用各种手段挣脱零的束缚,零每次发现快要按不住英智时都会腾出另一只手往他腰眼上一按,然后低笑着看他软了身子。

 

   在经过了几次尝试后,英智选择直接摆烂,反正自己躺在地上不费力气,看谁熬得过谁。

 

  “不打算继续尝试了吗?这样会让吾辈觉得汝很没有骨气哦。”

 

  “我不和你玩了,你作弊。”英智彻底放弃了挣扎,他不悦地蹙起眉毛,示意对方不要再动他。

 

  零微微弯下身子凑近了英智,二人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吾辈作弊?那吾辈就来告诉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作弊。”

 

   感觉到朔间零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天祥院英智不由的闭紧双眼,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也不知道是因为朔间零的挑逗还是这个视角可以看见身上人精致的锁骨,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被衣物包裹住的胸肌,天祥院英智的耳朵已经快要红到滴血。

 

 

   “行,你赢了……快放开我!!死吸血鬼。”

 

   “呼呼,吾辈就知道汝吃不了青春期小姑娘这一套。”

 

    “真是的,这两年的大好青春你都是花费在挑逗小姑娘身上了吗?教授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把你种进土里好好研究。”

 

    “那几个月以后就会长出三个小零,每天对着汝喊英智君~英智君~。”

 

     “谢谢你提前通知,我一定会连夜辞职游回国的,还有,朔间君就这么不舍得放开我吗?”

 

   手臂上的束缚终于被松开,天祥院英智原本还想要踢朔间零一脚泄愤,但是又害怕这样的行为会再一次惹怒他,只能悻悻地爬起身快速走到离他多米远的距离坐下,并且用树枝在自己的周围画了个圈。

 

   “和平共处原则第二十四条,如果朔间零敢走进这个圈子今晚就会被木棍插进喉咙。”

      

   “老爷爷知道喽,汝今晚就在那里睡吧,千万别出来。”

朔间零回呛道。

 

   

 

————————————————————

 

10月 秋

 

    

 

   朔间零曾不止一次向他的合租室友表示自己要立刻搬走。

 

   天祥院英智不仅没有阻拦他,还会在和对方爆发激烈争吵时故意提起这件事,但每到最后都会因为朔间零五花八门的理由而不了了之。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舍不得隔壁那条傻乎乎的金毛犬还是楼下那几株快要被一大片爬山虎淹没的野蔷薇?”天祥院英智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一种你尽管编看我信不信你的眼神。

 

   朔间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以一种十分慵懒的姿势窝在长条沙发里,手指慢悠悠地翻阅着《傲慢与偏见》:“公寓旁边的商店最近有新活动,可以24小时无限应供量番茄汁。”

 

   “很好,很让人信服的理由。”金发青年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后拧住把手,用力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

 

   这样的情形似乎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

 

   但这次情况似乎与曾经二人的小打小闹不太一样。

 

  朔间零好像真的要搬走了。

 

  天祥院英智端起茶杯,对着远处面无表情收拾行李的朔间零出神,后悔如潮水一般瞬间涌上心头,他想要开口,嗓子却像卡了一整颗牛油果,连最简单的音节都难以发出。

 

 与其说是发不出声,不如说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懂朔间零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因为你那位红毛朋友坐坏了他最爱的长条沙发?我猜的。”此时他们的共同好友弗兰基正抱着笔记本狂赶ddl,还不忘分出一丢丢心思来敷衍一下天祥院英智。

 

  “你说雷德?可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还和朔间保证过我会让人过来把沙发修好,不过最近朔间似乎一遇到雷德相关的事情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们昨天因为一件事情大吵一架,因为自己和雷德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大吵一架。

 

  在酒吧里,雷德一只脚踩在桌上,右手拿起麦克风在一整个包厢人的注视下笑着问天祥院英智愿不愿意做他的男朋友。

 

  气氛顿时被推上高潮,空气间充满了活跃的酒精分子,觥筹交错下,就连滴酒未沾的天祥院英智都感觉自己有点精神恍惚。

 

  他接过话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一句。

 

  “好啊。”

 

  紧接着就在整个包厢人的口哨声中被雷德一把抱住举了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只有朔间零当了真。

 

  派对结束当晚,朔间零就和天祥院英智爆发了这几个月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朔间君那么有闲心管我交什么朋友怎么不去公园里撮合老头老太太。”

 

  “哦?是吗?如果当时没有吾辈看着汝,汝估计早就跟雷德滚好几轮了吧。”

 

  “怎么?嫉妒我能收获一份纯真完美的爱情?你可以选择搬出去视而不见的,我早就说过。”天祥院英智明显被气笑了,他靠坐在椅子上,良好的家教让他努力抑制住用脚尖打拍子的冲动。

 

   剑拔弩张之时,原本挂在墙上的壁画不合时宜地重重砸下来,画框顿时摔的四分五裂。

 

  整间公寓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

 

  “吾辈后天就搬走。”朔间零把话撂在地上,头也不回的重重关上了门。

 

  天祥院英智撇了撇嘴,并没有把朔间零的话当回事,直到他早上起来,从橱柜里取出全麦面包时,无意间瞥见房间门口那两个吊着蝙蝠挂件的行李箱。

 

  远处朔间零的手机还在不停地滴滴作响,天祥院英智带着好奇走进一看。

 

  是雷德发来的消息,但自己看不见消息的内容。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抽痛了几下。

 

  “再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仔细回想回想,甜心。”弗兰基吹着口哨,偷偷伸手把英智包里的报告顺到自己怀里。

 

   “抄袭他人作业被发现了可能会被开除哦。”

 

   “借鉴一下诺特教授亲自带的学生的优秀作业有什么不可以的。哦!差点忘了,你这个换导师的叛徒!当然,我是说,佩尔博士也很不错。”弗兰基对着天祥院英智竖了个明晃晃的中指。

  

  天祥院英智靠坐在椅背上,抬起脑袋,望着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出神。

 

 【所以朔间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意雷德的。】

 

   他按住眉心,试图从脑袋里挖出更多朔间零和雷德的记忆,但能够回想起的也就是前几天雷德把朔间零的沙发坐坏了的事。

 

   等等,自己似乎遗漏了几个细节!

 

  雷德坐坏沙发的前几个小时,他们围坐在茶几前玩卡牌游戏,他的室友似乎盯了雷德好几眼,在结束后甚至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去。

 

  再连想起送雷德离开后,朔间零回来对自己说过的话。

 

  【汝以后离雷德远一点。】

 

  回想到这里,他立马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找到线索了吗?”

 

 “我怀疑朔间可能对雷德一见钟情。”

 

 “哇哦,真是个惊人的大发现,福尔摩斯先生,那么我想问问为什么朔间君在意的人不会是你呢?”弗兰基故意把“你”这个字咬得很重很重。

 

  “我?!别开玩笑了弗兰基,他要是真的在意我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跑到我面前拱火了,还和我说什么离雷德远一点。”

 

   ok,fine,他管不了。

 

  天祥院英智前脚刚离开,朔间零紧跟着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又来一个麻烦的人。” 弗兰基不耐烦的接起电话,他刚想说自己现在很忙,却被朔间零抢先了话题。

 

  “英智刚才找汝了?”

 

  “昂。”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应该和你男朋友跑了吧。”

 

   “???吾辈什么时候多了个男朋友?”

 

   “刚才。”还没等朔间零回复,弗兰基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帮这两个人开窍?算了吧,他宁愿去教吉娃娃写微积分。

 

   

————————————————————

 

   天祥院英智站在公寓门前,紧握着门把手,却迟迟不敢打开,终于,他鼓起勇气轻轻推开门,在看见摆放在门口的那两个深紫色行李箱后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他还没走。”

 

  天祥院英智在觉得抱歉的同时也在怪对方为什么昨晚不能好好和自己解释一番,他顿了顿,把手里装着番茄汁的袋子向身后藏去,带着坏情绪咚咚咚的敲响朔间零的房门。

 

  “开门,社区送温暖!”

 

  另一边,朔间零还在为弗兰基突然挂断自己的电话而焦头烂额。

   

   他有点后悔昨晚和天祥院英智发这么大的脾气。

 

   或许自己应该和对方好好解释。

 

   黑发青年慢悠悠爬上床,连头上的呆毛都低了几分,他没落地打开最后一罐番茄汁,抱着身子浏览起周边公寓的出租信息,突然间,手机顶部的消息弹框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朔间,你之前问我要的红茶牌子,我在我朋友的店里找到了,今晚就能给你送过来】

 

    【谢谢,雷德】

 

   【这是天祥院喜欢的牌子吧,怎么?有危机感了?怕我在酒吧里横刀夺爱?】

 

   【吾辈和天祥院君只是朋友关系喏,汝别误会了。】

     

   【放心吧,英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保证。】

 

   【都叫汝别胡思乱想了!】

 

  朔间零刚想反驳回去,天祥院英智的敲门声把他吓得一个没拿稳,番茄汁撒了一整床。

 

    浓郁的番茄汁很快就浸湿了床铺,顺着床脚滴落在地板上,只剩下一脸尴尬的二人大眼瞪大眼。

 

    “朔间君今晚要不……。”

 

    “吾辈睡地上就好。”还没等天祥院英智说完,朔间零就抱起枕头向着门外走去。

 

    “如果你想说睡袋的话,前天已经被房东太太的女儿借走了哦,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南美洲了。”天祥院英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在意朔间零的去留,他慵懒地靠在餐桌旁,像一只高贵布偶猫。

 

    听到这里,朔间零朝着墙上壁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良久,他侧过脑袋,以一种开玩笑又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询问:“那吾辈今晚和天祥院君挤一张床,我想天祥院君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天祥院英智明显愣住了,他不确定朔间零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靠在桌边,手指紧张地捏了捏衣摆,又轻轻松开。

 

   “当然可以。”

 

  …………

 

    天祥院英智的床并不大,但勉勉强强能躺下两个成年人,而房间主人又执意要在床中间放几个枕头隔离,这也让他们各自的睡眠空间变得更加狭小。

  

   “要不把枕头放一边?”朔间零一只脚放在床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整个人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侧躺在床的边缘,他艰难的回头,对着整个人快要被嵌进墙里的天祥院英智低语。

 

   “都行。”

 

   一排排碍事的枕头被朔间零以一种投篮的姿势丢了出去,完毕,他拉起被子闭上双眼,另一只脚也终于不用因为姿势诡异而不停发抖。

 

   他们就这样干躺了十分钟,像两个因为包办婚姻强行洞房的可怜小青年。

 

   睁眼,闭眼。

 

   闭眼,睁眼。

  

   “我说……。”或许是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过于尴尬,天祥院英智忍不住先开了口。

 

   “朔间君想看电影吗?”

 

    “什么电影?”朔间零很快就接上了话。

 

   “是同实验室的同学推荐给我的,听他说是年度必看经典恐怖片,白天好不容易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现在才有时间去看看。”天祥院英智光脚踩在柔软的被褥上,越过朔间零朝着雕花桌伸出手臂,他轻轻踮起脚尖,借着力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捞进怀里。

 

   脚踝很细,仿佛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朔间零无意识地想把手伸出去,直到天祥院英智的一声咳嗽将他拉回现实,这才慌忙克制住这没有来头的冲动。

 

  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偏过头故意不看天祥院英智,嘴里噼里啪啦的放炮。

 

  “包括给吾辈的床淋上番茄汁好让吾辈陪着汝?真像天祥院君的作风啊。”

 

    毫不意外获得天祥院英智的大白眼一枚。

 

   他站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与他四目相对的黑发青年:“朔间君现在也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说不定今晚还能梦见诺特教授送了你一整个番茄园。”

   

     “切——。”

 

    朔间零背过身子在床上翻滚着,他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回过身子报复性的拧了一把天祥院英智的小腿肚。

 

   “嘶!朔间零你幼不幼稚!”

 

   天祥院英智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他扑上去对着朔间零的胳膊就是一阵拧,而朔间零同样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立马翻滚着爬起来,在一只手控制住天祥院英智的两只手腕后,抽出另一只手去挠他的胳肢窝,最后双方都掐着对方的脸死死不愿意松手,要一起看电影的事情就这样被这两个幼稚鬼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他们两彻底安静下来时,已经是深夜。

 

   天祥院英智无力地把手臂摊开,腿也架在被褥外,他扭过头看向同样在喘气的朔间零。

 

   “谈谈?”

 

   “行。”

 

   “雷德喜欢男孩。”英智轻轻闭上双眼,把右手搭在额头上,看不见表情。

 

   “……吾辈知道。”

 

   “而且他有男朋友。”

 

   “还不止一个。”朔间零默默补充道。

 

   “这些你都知道?!”天祥院英智睁大了双眼,他坐起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又鄙夷的眼神看向朔间零。

 

   “吾辈又不是瞎了聋了做实验做傻了,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朔间零撇了撇嘴,他抱起身子,像看制杖的眼神一样看回去。

  

  “不……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朔间君的心胸竟然如此宽广。”

   

  “算汝还有点眼力见。”朔间零还以为天祥院英智在说昨晚他两吵架那件事。

 

   这是天祥院英智第一次因为朔间零的私人事情发难,他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这件事情你知道多久了?”他颤颤巍巍地吐出了几个字。

 

   “从吾辈送他回公寓那天就知道了。”

 

    “上帝啊。”

 

   望向奶油色的天花板,天祥院英智对着摆放在梳妆台上的天使雕像做了个上帝保佑的手势。

 

   朔间零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一把拽过天祥院英智的右手腕,面面相看。

 

   “吾辈不认为雷德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你还不是在吃他的醋吗?”

 

   “吃醋?吾辈吃他的醋?!”这下轮到朔间零瞠目结舌。

 

   “你难道不喜欢雷德?”

 

   “吾辈喜欢他?!”朔间零急得又提高了一个声调。

 

   “朔间君有这么健忘吗?前几晚你还警告我离雷德远点,昨晚和我吵架也是因为雷德在酒吧里对我开表白玩笑吧。”

 

   “吾辈当然记得!”

 

   “那你到底有什么好疑问的?需要我撬开你的脑子再塞一遍吗?!”

 

   天祥院英智只觉得眼前这个黑发青年越来越莫名其妙。

 

  “听着,天祥院君。”朔间零扶了扶眉心。

 

  “吾辈不知道汝误会了什么,但吾辈就算是现在跳去澳大利亚喂袋鼠,都不可能会喜欢那个油嘴滑舌的鸟窝头。他有男朋友,还不止一个,好吧,吾辈不管他的生活到底有多么混乱!但是他既然会和汝开这种玩笑,那下一次呢?!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把汝收入囊中?!是不是真的想!唔!!”朔间零还没说完,就被天祥院英智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嘴,如果朔间零没有看错的话,对方藏匿在金发下的耳廓此时已经泛起微红。

 

  五秒过后,天祥院英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得很大声,大到朔间零差点以为自己被当成猴子耍了。

 

  良久,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整个人都倚靠在朔间零肩上。

 

  “原来朔间君是在担心我啊……。”

 

  【废话,关心那个鸟窝头?那还不如让自己抱着吉娃娃从教学楼蹦下去。】

 

   朔间零强忍着不去翻白眼的冲动,他假装一脸嫌弃地推开天祥院英智,撑起脑袋看向远处堆在一起的玩偶。

 

    “那你还搬出去吗?”

 

    “很晚了,睡吧。”

 

   朔间零对这句疑问拒而不答,他抱起被子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身旁人的偷笑声。

 

 今天这一觉意外的很踏实,没过一会儿,他便挨着天祥院英智的肩膀沉沉睡去。

 

   室友兼学长轻微的鼾声很快就传入了英智的耳朵,他轻手轻脚地跨过酣睡着的人,又抱着笔记本坐回床上,将笔记本的亮度和声音调到最低。

 

   在深夜看恐怖片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穿着红衣的女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马路中间,随着镜头逐渐拉近,女人突然抬起头,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占满了整张屏幕。

 

   天祥院英智下意识的抓紧了朔间零的手臂,体温不高,却能给自己带来无尽暖意。

 

 

   【这个片子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

 

 

…………

 

 

“该死!朔间这家伙怎么还不接电话。”弗兰基抱着精致的红茶罐站在公寓门口,任凭秋风在脸上胡乱的刮。

 

  他就不该一时心软去答应雷德拜托的苦差事!!

 

  弗兰基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掀开地垫在隐形夹层里摸索着,果然在这里发现了备用钥匙。

 

  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房的灯光还亮着,弗兰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间,轻轻推开门。

 

   此时两个人早已睡着,天祥院英智偏着头枕在朔间零的手臂上,而朔间零的另一只手也搂在天祥院英智的腰间,他们如同八爪鱼一般纠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动作看得弗兰基倒吸一口冷气。

 

  【三个人的友谊果然很拥挤。】

 

  弗兰基生无可恋把红茶罐放在桌上,他回过头没走几步,又皱着眉头把这两个早已睡得天昏地暗的人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出于报复,他用水彩笔在天祥院英智的脸蛋上画了只乌龟,又在朔间零的两只眼睛上圈了几下,最后偷笑着关上灯,轻轻退了出去。

 

  第二天,他毫不意外的听见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双双请假的消息。

 

————————————————————

 

  “我在第二天就画了回去,所以弗兰基才连着请了整整三天的假。”

  

   朔间零放下最后一根木头,成片的木头和碎石组成了一个大大的H。

 

  “可是水彩笔不是一天就能洗掉吗?”他发出疑问。

 

   天祥院英智把碎石整齐的排列在E字的尾端,他转过头,神秘兮兮地对着身边人咬耳朵。

   

   “因为我用的是油性记号笔。”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12天,求救信号摆放正常,无救援队,无船只经过。

 

 

  7.

 

   昨晚的雨似乎下了一整夜,今天海岛难得起了雾,远处的地平线被一片白茫茫笼罩着,与灰蒙蒙的天融为了一体。

 

   今天没办法进丛林。

 

  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并排坐在沙滩边,百无聊赖地开始拨弄贝壳,朔间零身上的飞行员夹克早已被磨的发白,天祥院英智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们看起来真像两个乞丐。”英智把零面前的贝壳拨弄到自己面前。

 

   “有见过吾辈这么帅的乞丐吗?”零把英智的贝壳划拉到自己身边。

 

   “没见过,但是见过不要脸的人。”英智又开始重复这个动作。

 

   “吾辈劝汝自爱。”

 

   “朔间君还是先正视自己会比较好一点。”

 

   你拨我划之间,两边的贝壳却越来越像中间靠齐。

 

    “等等,零……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种调虎离山计对吾辈是……那是什么?!”

  

    预感告诉朔间零并不简单。

 

    “汝快跟上吾辈。”

 

    他丢下树枝向着远处的黑影奔去,待他喘着气到达另一片沙滩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重获了希望。

 

   好像是一艘巨轮!

 

   “喂!!!这里!!!”零对着远处的巨轮高喊,眼瞅着自己光呼喊太不显眼,他立马脱下夹克高举头顶,拽着它疯狂转动。

 

   “咳咳咳!这里!!救救我们!!”英智举起火把,跟着零大声呼喊着。

 

   巨轮似乎也在缓缓向这座岛屿靠近,越来越大。

   

    终于可以离开了!!我们成功活下来了!!

  

   天祥院英智高兴到几乎没有思考就抱紧了身旁的朔间零,结果下一秒突然被对方打横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朔间零!!快放我下来!”

 

    “吾辈去拿背包,汝在这里继续盯着。”

 

   朔间零朝着远方跑去,待到他带着背包到达聚集地时,发现天祥院英智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零,好像有点不对劲,那艘轮船……好像在变换形状?”英智望着远处的黑色物体发出疑惑。

 

   “而且,它好像是飘起来的。”

 

   零在听到英智的话语后大脑当机了好一会儿。

 

    “汝说什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我们可能遇到海滋现象了。”英智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原本紧紧握在手里的绳子随着手指肌肉的松弛掉落在地上,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病蛇。

 

   零走上前,试图找出证明这不是海滋现象的证据,远处一片白茫茫的雾带正在不停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骗不了自己的。

 

    最使人痛苦的并不是生活带来的种种不幸,而是希望突然破灭。

 

   一垄垄的海浪向海边涌来,一只螃蟹被打翻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螃蟹的身体几乎被啃食的变形,但是它依然不甘心的挥舞着残缺的钳子和足努力翻身,想要重新回到大海的怀抱。

 

   最后的最后,它只是抽搐了几下蟹钳,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零慢慢走了过去,用双手把这只螃蟹尸体捧了起来,抛向了大海。

 

   “它回家了。”零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远处传来了海鸥的叫声。

 

   “是啊,它回家了,……零,你冷吗?我想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够久了。”英智的声线已经开始颤抖,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们一路沉默无语。

 

   今天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依旧分工合作着,为了能活到被救援的那一天而奋斗。

 

   “英智,汝在哪里?吾辈需要汝帮忙抬一下这个。”

 

  傍晚海风阵阵,把椰子树叶吹的沙沙作响。

 

  朔间零掀开层层树叶,看见天祥院英智坐在海边,朝着远方的海平面望去。

 

    “英智?”朔间零再次试探道。

 

  天祥院英智明显没有听见朔间零的呼唤声,他只是抱着膝盖,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吟唱着什么,月光洒在他柔软的金发上,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素。

 

  朔间零顿了顿,他踩在一片金黄中,轻轻抬起脚后跟,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坐在海岸边的人。

 

  若隐若现的歌声传入朔间零的耳朵里,英智好像是在唱他毕业时用吉他弹唱的歌谣。

 

    “……零?!你找我有事吗?”

 

   天祥院英智很快就发现了朔间零的行踪,他别过头,快速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随后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没事,汝早点回来吧,外面风大。”

朔间零鼻子一酸。

   

   晚风习习,绚烂的篝火火焰也随风舞动,点点火星扑向四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悲鸣。

 

   天祥院英智双腿并拢,将头轻轻地靠在朔间零的肩上,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汝想哭就哭出来吧,其实也没必要躲着吾辈,吾辈不是会吝啬自己怀抱的那种人。”

 

   朔间零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夜色中显得十分清晰,他缓缓抬起手,搭在天祥院英智的肩上轻轻安抚。

   

  天祥院英智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好不容易压制住的负面情绪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他别过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哈哈……朔间君眼里的我有这么不堪一击吗?”

 

   “那汝刚才为什么擦眼睛。”

 

   “那……当然是因为刚才眼睛进沙——”

 

   “英智。”朔间零撑开手臂,把天祥院英智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英智的眼眶红红的,却拼了命的倔强不想让眼泪落下来。他咬住下嘴唇,将头埋在双腿间,

身上套着的长袖很快就被他抓起了层层褶皱。

 

   “英——智——。”

 

    朔间零的呼唤声就像抽走了叠塔玩具里最关键的那根积木一样,以至于整栋“高楼”都不受控制的土崩瓦解。

 

   天祥院英智再也忍不住了。

 

   大滴大滴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落在朔间零的衣服上,落在山洞的泥土里。

 

   “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呜啊啊啊啊——。”他把头埋在零的身上,一抖一抖的哭成了筛子。

 

  “今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找不到告诉外面的途径,如果信号弹都用光了,如果没有船只经过,我们…呜呜呜啊…我们的结局是不是……会像那只螃蟹一样……我……呜呜呜。”

 

  零轻拍着英智的背听他不停的抽泣,黑发青年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一些什么,却又突然闭上了嘴。

 

   只是他的胳膊在不自觉的收紧,将怀里人又搂得更紧了一些。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英智的抽噎声渐渐小了起来,趴在零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零把英智侧身搂在怀里,看着英智的脸庞,零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些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用手指勾勒着英智的侧脸轮廓,从额头到鼻尖,最后点在了嘴唇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越跳越快。

 

    最后,他拨开英智额前的碎发,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是他和大自然才知道的秘密。

 

   距离流落荒岛已过去13天,求救信号摆放正常,无救援队,无船只经过。

 

8.

 

   天祥院英智一觉醒来差点以为自己被蟒蛇绑架了。

 

   他转过头,打量着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朔间零,一脸迷茫。

 

   难道自己昨晚跟他承认对他有好感了?也不对啊!朔间零一个人到底把进度条拖到哪里了啊!

 

   冷静,英智,冷静,或许只是他这两年有了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天祥院英智一直在不停的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还是决定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试试水。

 

  “朔间君?朔间君?”

 

  “……别吵,……吾辈再睡一会。”朔间零又往天祥院英智的身上蹭了蹭,完全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英智现在肯定零八成是没睡醒。

 

  “朔间君,今天我们该出发去找直升机了,你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对吧。”

 

  “…不行啊……起不来。”

 

  “这样啊,起不来啊……。”英智低笑了两声,他偷偷抽出手臂,向零的耳朵摸去。

 

  “我可就要摸你的耳——不,等等,啊哈哈哈哈!别挠我腰哈哈哈!我受不了这个,朔间零!”英智由于整个人都是被零圈住的姿态,他只能笑着往零的怀里躲。

 

   腰间肆虐的手很快就停下了,英智喘着粗气,他抬起头,和笑得一脸得逞样的零四目相对。

 

     这不是清醒的很吗?!

 

     “能起了?”英智带着恼怒质问。

 

     “能起了……早安,英智。”

 

      早你个大头鬼。

————————————————————

     

   

   根据天祥院英智的描述,朔间零的直升机大概位于他们驻扎地的东北方向。

 

   朔间零头上的绷带早已拆掉,淡淡的疤痕趴在他前额的一角。

 

   “你现在要是cos哈利·波特肯定如假包换。”

 

   “那汝是什么?家养小精灵?”

 

   “我是伪装成天祥院英智的食死徒,是我把你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海岛,打算逼你交出能生发的洗发水好卖给伏地魔大赚一笔。”

 

    “汝不去做万恶的资本家真是可惜了。”

 

     “谢谢夸奖。”

 

    石头缝边的干草被无情揪出,英智将它们全部团成一团,用手不停的搓着。

 

   “好了别闹了,把汝手上的干草给吾辈。”零笑着接过已经被英智撕好的干草,满当当地塞在新搭好的三脚架上。

 

   风一吹,火一点,一个求救火堆就做好了。

 

 

   “万一我们两个这次都回不去怎么办,我是说,回不到文明社会。”天祥院英智突然问到。

 

   听到这话,朔间零也渐渐停下了脚步,原本握着天祥院英智手腕的那只手慢慢松开,又迅速握紧。

 

   他转过身看向了对方,认真地回答:“如果真的回不去,……那么吾辈就带着汝走遍岛上的每一角,在这座岛屿上快乐的生活下去。”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表白吗?”

 

   “如果汝喜欢自作多情的话,那吾辈也不想破坏汝的小姑娘梦。”朔间零心虚的摸了摸鼻头,故意躲避天祥院英智的视线。

 

  “零君脑内的浪漫细胞是全被当作垃圾新城代谢运出体内了吗?我已经在为零君未来的爱人感到可怜了呢。”

 

   “是吗,吾辈一想到有人会看上天祥院君,就忍不住想要提醒他看看眼科。”  

 

   “眼科还是朔间君自己先看了好,老爷爷带上老花镜就不会大老远看见垃圾袋就告诉我那是一只剧毒水母。

 

    “那也请汝的浪漫细胞不要浪费在和乌龟聊天上,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汝是和乌龟来度蜜月的。”

   

   又走了一会儿,天祥院英智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看着试图拽着他走的朔间零。

 

  “我是绝对不会陪着零殉情的哦。”

 

   “吾辈不需要!”

 

   ………

 

  “就算要殉情我也不会和你跳同一个山头。”

 

  “……汝到底有完没完!

  

————————————————————

 

  “零!你看到什么了吗?”天祥院英智站在树底,对着爬到树上面观察地形的朔间零呼喊道。

 

  “往右边走,左边比较陡峭。”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在朔间零和天祥院英智的身上打下一片斑驳。

 

   “英智,你看那几颗树。”

 

   天祥院英智顺着朔间零指着的方向望去,几颗高大的乔木矗立在那里,叶柄较长,看起来有15厘米左右。

 

  “橡胶树?”他接过朔间零手上的刀,对着树干深深划了一下。

 

  乳白色的汁液顺着树干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

   

   橡胶树是较为典型的热带雨林树种,因为其巨大的经济价值被人们称为“黑色黄金”。

 

    天祥院英智也没有闲着,他快速拧开空矿泉水瓶靠在树边,用来接住这些液体。

 

   “可惜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逗留在这里,不然吾辈可以收集这些橡胶汁液做防水衣喏。”朔间零踢了踢另一颗树,只听见啪嗒几声,几颗橡胶树的果实很快就掉落到地上。

 

    “不过可以用这些果壳来做活性炭,到了上面就可以用它们来生火。”他躬下身子,将果实一个个的放进了背包。

 

   英智拧紧瓶盖,准备放进零身上的背包里,他顿了一下,捡起一根树枝把即将要爬到零鞋子上的蜈蚣挑到远处。

 

    要是被这个东西蛰一下可就不得了了。

 

    “这里面可能会有很多蚂蟥,汝注意一点,别被缠上了。”

 

   脱离了相对熟悉的舒适区,眼前的岛屿又变得凶险万分,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和知识与大自然一搏,而放在赌注台上的,是仅此一条的生命。

 

  他们可以赢过死神无数次,而死神只需要赢他们一次就够了。

   

   天祥院英智紧张的勾了勾手指,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手被人悄悄握住。

 

    “汝觉得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等着吾辈回来。”朔间零的眼神温柔而又深邃。

 

    “……没什么,只是有点热而已。”

 

  零的手指攀附上去,用拇指摩挲着英智的手心,一圈又一圈。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却很让英智心安,他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走吧?”

 

  “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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